
我不是三线职工的子弟,而我的童年却与三线建设连在了一起,因为我是三线建设者的子弟;我的青年更是与三线紧紧地联系在了一起,因为1986年7月我从郑州航空工业管理学院毕业后就成为了一名正式的三线职工。
我的父亲是国家建委四局六公司一处的职工。1966年我3岁,跟随父母亲在xx所生活,我人生的记忆也是从xx所开始的。
在我朦胧的记忆中,六公司和xx所的的厂区和生活区是分开的 ,粮店、商店都在xx所生活区里,学校却在六公司的生活区里,xx所生活区的斜对面有一支解放军部队,每当六公司开斗争大会的时候,大会前几排就坐着手持冲锋枪的解放军战士。
在xx所生活的这一段时间里,幼小的我感受到了文化大革命的浓烈气氛,公司食堂里经常挂满宣传画,有个姓夏的同学父母亲也被画成牛鬼蛇神的头像挂在食堂展示,不久他们一家就被遣送回了河南老家;公司食堂还经常召开斗争大会,把一些人带上写有名字的牌子,押在会场的主席台前面,会上不断有人高喊口号“打倒某某某!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不忘阶级苦,牢记血泪仇!”;公司食堂也是晚上放电影的地方,每当公司喇叭通知晚上放电影的消息后,马上就有人在地上划线占地方,xx所放电影则是在露天广场上放映。
在xx所生活的这一段时间里,有几件事情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脑海里:
六公司的生活区到施工工地有一段比较长的路段。一天早上,大家都忙着上班、上学,马路上的人流象潮水般涌往工地、学校;突然,有几个女人尖叫起来,接着有人朝着马路上行驶的推土机大喊:“停车!停车!”,我朝推土机望去,一个血淋淋的景象进入我的视线:一个20多岁的年轻人倒在地上,他的脚血肉模糊夹在推土机的履带轮上;原来小伙子想站在推土机的后面偷懒,结果不小心裤子被推土机的履带轮挂上了,使自己从此成为一个肢体残疾人,造成终身不可弥补的遗憾。
六公司有个小操场,操场上有一幅毛主席画像,医务室、幼儿园、公司行政办公室都集中那里,后山上是公司的材料仓库。有一天晚上,公司仓库突然起火,事后查出是一个小伙子纵火,该小伙子被民兵抓捕后,天天被民兵押着跪在毛主席画像前。
有一天早上,公司喇叭在放完“天上布满星,月牙亮晶晶”的歌曲后,通知六公司职工、家属中午在操场上吃忆苦饭,人人必须到场;忆苦饭是用米糠和少数白菜做成的稀粥,吃起来满口是渣渣的感觉,难以下咽,纵火的小伙子不肯吃,被民兵用枪托打了几下,便无奈地低下头艰难地吃起忆苦饭。
1969年我读小学一年级,有一天放学后,看见好多人往学校的后山上跑,我便就跟着一起跑。在后山上,我看见一个20岁左右的姑娘蹲在地上,抱着头哭泣,有几个大人在训斥着她,我那时年幼不知道那姑娘为何哭泣,又为何被人训斥。长大后我问母亲,才知道当时规定学徒工在学徒期间不能谈对象,更不能与异性发生关系,姑娘和本单位一个小伙子在谈对象时发生了关系被人发现之后,就往学校后山上跑,便出现了前面的一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