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江化工厂职工子弟学校,一个吉安地区闻名遐迩的工矿子弟学校。去年夏天我特意回去看她。放眼望去,杂草丛生的操场、门窗破碎的教室,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种无言的萧条,校园内往日的喧哗与孩子们欢欣鼓舞的笑声已不复存在。教学楼残破的屋顶,摇摇欲坠的瓦沿,随风启合的门窗发出咣咣的声响,打破了现已败落校园内的宁静,取代了往日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清脆整齐的朗朗读书声、取代了往日在校园里上体育课孩子们的欢笑声。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都曾在她的腹中被无私的大爱所孕育。都曾在渴望知识成长中如饥似渴的吮吸过她甘甜的乳汁,充盈着思想,编织过梦想,放飞过童贞的稚兴。童年在衣食无忧的和风细雨中如白驹过隙般的逝去时,浑然不知携永的童年是人的一生中最宝贵的精神财富。当得知这一切珍贵的时光如同梅陂河水一样一去不复返的时候,再用颤抖的双手不遗余力的虔诚拜托去追寻无忧无虑童年美好回忆时,已经悔之晚矣。那时候的傻呀,傻得只是想着下课回家玩什么游戏来等待黑夜的降临,继续明天的天真。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都是在爹妈日以继夜清贫的劳作中长大的。爹妈都去上班了,岗位各有不同,收入也相差无几,但家家都有房住,那是时代的特性,激进的思想和火红的政治容不得人们的生活有太大的区别。物质供应的贫乏,加之山里的交通不便,使得我们这些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最深刻的记忆是小时候没吃过什么好东西,以致回想起往事,跟我们的孩子相比是耿耿于怀的。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那时:家里菜地多的,天天可以吃新鲜的蔬菜;家里养鸡多的,天天可以吃炒鸡蛋;没水果吃,上山采野果吃,或者到路边的菜地里挖红薯、拔萝卜,采摘别人家地里还没熟的西红柿吃;会游泳的就到河对岸去偷西瓜吃,偷吃西瓜时的感觉那才叫爽啊。现在想想,怎么现在的西瓜就是没以前的甜呢?实际上那时种的是真正的生态西瓜。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应该都还记得,校园里本来是有很多果树的,靠路的边上还有个鱼塘。后来,校园里的鱼塘被填平了,建成了篮球场。校园里的果树枯死了,因为清贫的孩子们没有多余的东西可吃,上树采摘青果的人多了,果树不堪重负累死了。校园里有几棵大樟树,现在那几棵樟树依然健在,他曾经如守护神般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默默的祈祷着孩子们的平安。他见证了如今笑傲在大洋彼岸,分布在中国大地各阶层在山里长大的孩子们学习时的艰辛。他见证了江西庆江化工厂职工子弟学校的兴衰荣辱,如今,他盘落在土中根深蒂固,依然坚守在长满野草,空无一人的校园里祈福长大的孩子们故地重游,一生平安。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都参加过学校的运动会,几百名学生挤满了整个操场,那是一个欢乐的海洋。有比赛项目的同学在奋力拚搏,没有比赛的同学在一旁加油助威。拔河的、跑步的、跳高的,孩子们的身影在人海中穿梭,忙碌的不亦乐乎,全然不顾满脸汗水,满身的尘土;当听到广播传来自已获得名次时,手捧纸质的奖状,也会觉得自已有了一种超越,那种喜悦至今意犹未尽。
凡是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我们的童年在这里渡过,我们的青春在这里绽放,我们曾经有过的美丽梦想在这里放飞。如今回忆在这里延伸,悲愤在这里被激起,伤感的泪在这里落下。惟有曾经守护着孩子们平安的大樟树依然肃立在空旷的操场上,随着孩子们往日的欢快被岁月的沧桑慢慢的淡去,他依然执着地坚守着,等待着长大了的孩子们故地重游。他用质朴的方法在欢迎着远方的来人,他用硕大的树冠为我们遮挡着灼人的烈日,他用粗状的树杆支撑着我们疲惫的身躯。他展开慈母般温柔的胸怀,父亲般刚强的臂膀继续着他的执著,孩子们长大了,伴随着孩子们的成长,他依然坚守着他的信念,坚守着他为孩子们的祈福。也许,这就是自然与人类的不同,历史的变迁与人类的进步都预示着变革,庆江化工厂职工子弟学校在曾经辉煌了三十年后悄然淡出了历史,而参天的大樟树依然以他搏大的胸怀在四季交替中成长,直至回忆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