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生在湘西南的一个小县城的边缘，一条清澈的河流从县城旁流过。父母当年支援国家三线建设来到了这座小县城边缘的军工厂，婚后生下了我。记忆中，我的童年是在阳光快乐中度过的。那条小河，是我最初识水性之地。夏日炎炎之时，是我们那帮泥小子们最快乐时光。穿过一个小山头，踩过金黄的水稻田，赤着脚丫，脱个精光，咕咚地扎入河里。各种各样的嬉闹，在水里来回的穿梭，光着屁股大叫是我们最欢乐的时刻。这条河，带给我多少可爱可恨的回忆啊！小学四年级的一次小考，下午考完天色还早，几个调皮捣蛋的家伙并不想早回家，一合计，当时的恰是虾蟹横行的季节，得，去河边抓螃蟹去。心中无忧的童趣是最美好的，我们都忘了回家的时间。“老师！”，这是我此生听见的最惊慌的尖叫。母亲的声音也远远地传过来了，是愤怒的。我条件反射似的从冲上了河边长满荆棘丛的山丘里，躲了起来，放在河边的鞋都来不及穿。山不大，可满山的荆棘包纳我们几个小屁孩还是足够的，尤其是低矮的荆棘，父母们没法进来寻找，我们很得意。此时老师的伟大作用开始体现了！先告诉我们不要害怕，然后说父母们是不会把我们怎么样，听话，赶紧从山上下来吧，父母们也附合地保证。童真的我们深信着尊敬的老师。不知道谁开始走了出去，然后是一个一个跟着出去了。然而，母亲给我的第一下就是手中的荆棘！我细嫩的小腿呀，疼哪！我清楚得记得腿上的血痕。母亲边打边哭，嘴中不断地说“出事了怎么办啊”。当时我恨透了老师和母亲，就想着：骗我，坏蛋，以后绝不相信你们的话！最后在我们写下以后永不去河边的保证书后才回家。现在回忆那时的疼痛变成了甜蜜，这么多年，好想让母亲再次狠狠地抽我几下啊！

    在都市久了，循规蹈矩地做着每一件事，必恭必敬地对待每一个人，童年的野性消失殆尽，真实的自我也只剩那么一丁点影子。怀念乡土的山水，乡土的气韵，怀念那段在农村伯父家割草放牛的日子。

    小时候，每年暑假父母都让我去农村的伯父家过。与堂哥堂姐们一起割草、放牛的日子是我野性大长的日子，所以那个时候的我最盼望的就是暑假的来临。7月是农忙的季节，割草割禾是农家每人都必做的活。虽然伯父不让我做，可抵挡不住我好奇的心禾执拗的性格。自从我被自己的镰刀割伤了一次后，伯父说什么都不让我再下地，于是我就放牛了。放牛是最清闲的了，水牛的脾性又极其温顺，可以牵着它慢慢走，也可以跟着它慢慢走，还可以骑在它背上乐悠悠地走。到山边的草地上，就可把牛一放，让它自个低头吃。我们则解放啦！从人家堆好的稻草垛子上拽两把下来往地上一铺，或是打扑克，或是躺下望天空，也可把眼一闭，嘴里还叼根稻草，悠悠。待天色渐晚，从山上收拾些枯枝碎柴，牵上牛就回去啦。那时还可以和与我年龄相若的一帮野小子去田埂边抓四脚蛇烤了吃，上山上扑蝗虫烧着吃，再茶山林中采茶庖吃，甚至偷偷窜到某个菜地里，刨出整个地里的红薯、凉薯，或摘光架上的黄瓜、香瓜，无论大小，统统干光，看不顺眼的，随手扔掉。在安全离开后，我们会自觉地排成队，有的头上弄些枝叶扎成小帽，边走边唱：“我们是害虫！我们是害虫……”

    这一串留在心中的脚印，经年累月，变得比在城市里所见到的各种人的痕迹还清晰。每一次，只要想起来，就会在心中感慨，这乡土的小小自由哟！乡土的自由从来就大不了，乡土也不想有太大的自由，但给我的却是永生难忘的快乐。